江南古典园林形成宏观上受江南地域影响,微观上与园主的生产生活和精神世界不断互动变换,具有历时性和个人性。舒尔茨建筑现象学的核心观点场所精神描述自然和人类建造活动的关系,其前辈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现象学讨论个人存于世的方式。两者在这从宏观自然到微观上都与园林的形成呼应。因此文章试图通过两者的现象学解释江南古典园林本体论层面的成因

李健

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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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前言中国古典园林有法无式，很难用今天谙熟的建筑设计语言剖析古人在漫长时间中对一座园林持续不断地构造，但当今中国园林被轻易地套入现代空间，使得中国园林中一些重要的经验特征被忽视 [1]。造园的过程似乎存在一种特殊的动态经验，将含糊的意识观念与精确的手头操作这二者联系起来，而这一具有文化特性的动态经验是难以言传的 [2]。若真要找出语言总结某个园林之美，那就必须回到它所在的含混朦胧的语境中。20 世纪起西方的哲学开始出现模棱两可的特征，现象学作为这时期哲学的重要分支也同样强调事件不确定性、多元化，这与江南园林意象的含糊性特征不谋而合。另一方面，“胡塞尔 - 海德格尔 - 舒尔茨”一系的现象学即后来的建筑现象学分支，讨论人与场所的关系及人的存在。江南古典园林可理解为一种寻求某种目的的人工自然 [2]，在相对隔离的私人环境中，去师法自然，是对自然环境的诗意构想，体现人与场所姌和（图 1）。此外，造园活动与日常生活同步同构，是一种经验性的生活方式，与人存在于世的方式息息相关。舒尔茨和海德格尔的理论从宏观地域层面到微观个体层面，与江南古典园林本质上的成因不谋而合，因此本文希望通过两者的现象学阐释，探讨江南古典园林的成因。1 背景——应时而易中国自古不把自然世界当作纯粹外在的客体，人与认识对象是物我为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就反映出自然景观负载了同人的内心相关的美。园林追求人与自然之和谐体现的自然美，是客观世界与精神互动产生的美。自然山水画影响江南古典园林的产生，山水画“取可居、可游之品”①，采用集萃的方式串起来，在想象的世界中将其绘制成为一个整体。古人通过山水画来满足自然山川之审美追求，身体进入居游的愿望不断加深。江南古典园林作为一种出于人对自然的向往而创造的建筑空间，一种欣赏人化的自然美的特殊方式，是人对自然欣喜的回眸与复归。其追求的最高境界——“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表明中国人崇拜自然，而非追求对自然的控制。另外，魏晋之后，政治动荡，社会混乱，士大夫阶层远离世俗，产生了在园囿中隐居的念想。自那以后每个时代，地域都离不开园林，虽然它不是日常生活的必须。南北朝山水诗人谢灵运《山居赋》中将隐居分为了：“古巢居穴处曰岩栖，栋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园，在郊郭曰城傍。”四种方式，它们几乎是早期中国古代文人园林的基本模式。借助陶渊明《归园田居》诗文感染力和诱惑力，为历代文人生活和精神向往。从白居易的“中隐”理论影响士人的私家园林开始，中国传统园林逐渐和礼乐文化的交融，也进入城市舒尔茨和海德格尔现象学对江南古典园林的阐释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Formation of Gardens in South-Eastern China by Schultz and Heidegger's  Phe-nomenology文／李 健　李 翔　　Li Jian　Li Xiang作者简介李　健　厦门大学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　硕士研究生　　　　（通讯作者）李　翔　厦门大学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　硕士研究生江南古典园林形成宏观上受江南地域影响，微观上与园主的生产生活和精神世界不断互动变换，具有历时性和个人性。舒尔茨建筑现象学的核心观点场所精神描述自然和人类建造活动的关系，其前辈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现象学讨论个人存于世的方式。两者在这从宏观自然到微观上都与园林的形成呼应。因此文章试图通过两者的现象学解释江南古典园林本体论层面的成因。ABSTRACTThe formation of gardens in south-eastern China is influenced by the Jiangnan region on a macroscopic level. On the micro level, it is constantly interacting with the production and life of the gardener and the spiritual world. The formation diachronic and individual. The core point of Schultz's architectural phenomenology describ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ure and human construction activities. Both of them echo the formation of the garden from macroscopic nature to microscopic exists of human. Therefore, this paper tries to explain the causes of the ontological level of gardens in south-eastern China through their phenomenology.现象学；江南古典园林；海德格尔现象学；舒尔茨现象学phenomenology；gardens in south-eastern China；Heidegger's Phenomenology；Schultz's PhenomenologyKEY  WORDS山林阶段。他们共同为中国后世庭院生活注入了山水田园的日常诗意，并延续一千五百年之久，直到五四运动才戛然而止 [3]。2 宏观——因地制宜哲学家舒尔茨开创了以“场所精神”为核心的建筑现象学。他将场所（place）归结为“人为地景”和“自然地景”的集聚，而这种集聚源于世界构成元素中的“天与地”的融合：“天”为场所本来与宇宙有关的“秩序”和与太阳有关的“光线”；地则与物质实体和空间相关联 [4]。不存在相同的“天与地”，所以不同的“天与地”构成了无数的独一无二的场所。江南古典园林将地域的自然地景再现，也受江南氤氲的光线、潮湿且不连续的地表等地域特征影响。“吾国凡有富宦大贾文人之地，殆皆私家园林之所荟萃，而其多半精华，实聚于江南一隅”[5]。那么江南古典园林必定是归属于这一特殊的地理条件。“江南”一直是个不断变化、富有伸缩性的地域概念，狭义上江南常指长三角地区。总体地势平坦，无崇山峻岭，以丘陵和平原为主。另外，江南温润多雨的气候，使得这个地域文化中对水特别敏感。淡水湖泊众多，河道棋布，也为园林借水提供了天然优势。最后，环太湖流域物产富饶，晋室南渡之后，更是促进了区域经济文化的繁荣，为园林文化沉淀提供肥沃的土壤。057179 | 2019 | 02理论研究自然地景影响人为地景，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中原传统儒家所构造的农耕政治文化思维，一直都未在遥远的江南有生根的土壤。相反灵动、积极、自由的道家思想在此开花。或得益于山灵水秀，或得益于国小地偏，标举着小国寡民的早期道家哲人，多数偏安在吴楚泽国。吴地风俗与文化的基本品格是由道家哲学塑造的，是支撑江南园林艺术经久不衰的文化根基。而且，江南远离中央集权的中心，形成文化自足的政治边缘区域。这使得士人能摆脱森严的朝廷管制，而独善其身。江南园林完全不同于北方园林。康、乾两朝曾试图把江南古典园林的胜景，移植到北方，但是总难获其灵韵。北方因土脉深厚，又悭于水泉，造园的地理条件殊为不易。相对北方的官式大木结构体系，江南园林建筑语境像是对北方宏大叙事的抵制，其地域的匠作系统是独特的，不同地域的工匠会呈现完全不同的结果。正如，董豫赣先生把谐趣园和其母本寄畅园作对比，就发现按图索骥式的机械 [2]。《园冶·题词篇》有言：“园有异宜，无成法，不可得而传也。”作者计成亦将“相宜得体”[6] 作为造园核心法则。那么何为造园相地的“相宜得体”呢？根据不同类型的地景或场所，将一方“天地”集聚为园林，建筑完全融入自然环境之中，使其让人产生归属感和认同感，就可以说基本做到“相宜得体”了。宋代园主苏舜钦在沧浪亭园内选择那“一盆水”来“濯吾足”②。当他深知眼前的这片地远不能和高山幽潭相比时，因意造景，让园子显出自然真山真水的美妙。小池无关格局，但入人心，“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③。（图 2）不同地区地景不同，江南地区特有的地理位置、地形地貌和气候特征地域要素共同成就了江南古典园林能如此不同。3 微观——因人而异人指的是园主。海德格尔将不具主体性，淹没在时代洪流中的人称为“常人”[7]。与此不同的是，江南园林集文人生活、精神、艺术设计，并非仅仅是中介或手段，不执著园林本身，它超越作为素材的客体，成为主体内在的审美体验，体现园主的自主性和个体性。坚持自我经营，是具有主体性的人——此在。加之江南园林的营造不需要图纸，从人的本体出发，且具有历时性，饱含着主人不同时期的经验和精神。因此可以说，每个园林因人而异。其次，海德格尔认为世界由“天、地、人、神”构成，具有着“四重性”[8]。其中，地将“涌现者返身隐匿”，具有闭塞性，而因此具有保藏自然万物（存在）的功能；与此相反，天具有绝对的开敞性，它让万物，特别是人涌现，而因此实现自我。大地的保藏是为了更好地涌现。天地二者互相对照配合，保证了人的自我实现。中国人以自然山水作为自己家园的概念，将其视为有机生命整体，它包含了天、地、人的观念。江南古典园林将“天地”特性融合，既将自然保藏，也通过持续性的营造不断开敞，它就是园主的涌现。“古代中国人还是相信自己那个历史悠久、与视觉吻合的整齐有序的天象，还是相信自己典籍中那个分割清晰、与心理相吻合的整齐有序的大地，以及由这种天象和地理而暗示的宇宙秩序。”[9] 最后，神比天地纯净，不具有诸多特性，它不断指引着具有“死亡”意识的人，当人不同于其他存在，能意识到死亡时，便能向死而生，领悟轮回变化。园林是不断变化的，但变化是永恒的。从这方面更强调了因人而异，因为江南古典园林甚至可以代表着园主的永恒。另一方面，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存在之家”，诗是本质的语言。他在其晚期名篇《筑·居·思》中将筑造（希腊语 poiesis）与诗意地（希腊语poietikis）等同。所以说，“诗意的栖居”应与具有存在性的建造活动有关，而该活动则与人在“天地间安居”有关。他还在文中尝试建立了这样一个等式，即“筑造 = 栖居 = 存在 = 保养 + 建立”[10]。而江南古典园林之于造园者，不就是建立然后不断保养的场所吗？造园活动本质上就是探索人在世最为适宜的存在方式，园林和园主互相因为彼此而完整。 结语追根溯源，江南古典园林与园主的关系最密切，造园者将能周遭能上到或已上到其手头的事物搬到园内，所以造园活动本质上证明着此在之“在”，是海德格尔笔中 " 诗意的栖居 " 的绝妙诠释。然人不免受时代和地域影响，尤其对于地域来说，舒尔茨认为不同的自然和人文地景共同塑造了人和场所，而这也印证着，只有江南一处，才可孕育出独一无二的 " 江南 " 园林。时代、场所和园主三者相互作用，最终高度凝练于园中，成就了独一无二的江南古典园林。应时代，就地利，最后与人和，是现象学之论，也是江南古典园林的真谛。图 1　“城市山林”艺圃（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参考文献：[1] 顾凯 . 中国传统园林中的景境观念与营造 [J]. 时代建筑 ,2018(7):24-31. [2] 童 明 . 作 为 异 托 邦 的 江 南 园 林 [J]. 建 筑 学报 ,2017(12):98-105.[3] 董 豫 赣 . 玖 章 造 园 [M]. 上 海 : 同 济 大 学 出 版社 ,2016.[4]（挪威）诺伯舒兹 . 场所精神：迈向建筑现象学 [M]. 施植明，译 . 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2010.[5] 童寯 . 江南园林志 [M].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1984.[6]（明）计成 . 园冶注释 [M]. 陈植，注释 .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1988.[7]（德）海德格尔 . 存在与时间 [M]. 王庆节，译 .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14.[8]（德）海德格尔 . 人，诗意地安居 [M]. 郜元宝，译 .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0.[9] 葛兆光 . 中国思想史 [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1.[10] 孙周兴 . 作品·存在·空间 海德格尔与建筑现象学 [J]. 时代建筑 ,2008(6):10-13.注释：①北宋郭熙《林泉高致》：“观今山川 , 地占数百里 ,可游可居之处 , 十无三四 , 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②沧浪亭，沧浪二字取自《楚辞》“沧浪之水濯兮，可以濯吾足。”③出自明·文震亨《长物志》图 2　沧浪亭（图片来源：作者自摄）　

舒尔茨和海德格尔现象学对江南古典园林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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