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建华

Xiamen University Institutional Repository

我国当前社会信用缺失现象日益严重，制约了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重建社会信用成为当前社会一个热点。信用是以偿还为前提的物品赊销或货币借贷等经济关系，在华人社会中，信用还意味着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的全部名誉，既是经济上的可靠性，还是一个人的社会和心理特征。本文以中国近现代时期的私营民信局的信用制度为例，分析这种民间金融组织的信用制度及其变化，希冀有助于加深对传统信用的认识。民信局是专为华人移民递送汇款和信件的组织，兼有金融与邮政职能，1840年出现，1940年进入黄金时期，一度遍布我国福建、广东、香港特区，以及东南亚地区。它将海外收集的华侨信款送到国内侨眷手中，整个过程涉及信款收集、寄递、派送及回信等，“纯系一种传递之性质”，后来从事货币兑换、套汇等金融业务，金融职能日益突出，信用对民信局的建立、管理经营以及业务拓展等不可或缺。民信局是传统信用的产物，其建立对资本要求不高，关键在于经营者的个人信用，其营业基本依靠个人信用，只要有较好的人际关系和信用便可筹办信局。如福建晋江王世碑因担任水客（早期专门带送信款的人）声誉卓著，进而建立王顺兴信局，郭有品建立天一信局也是如此。可见，民信局建立在个人信誉基础上，经营者深谙其道，对信用也非常重视，如天一信局以“信誉第一”为宗旨，一次款项因船只沉没全部损失，郭有品变卖家产支付汇款也在所不惜。由于传统信用范围有限，民信局必须拓展信用范围，一般按“差序格局”模式拓展业务，以“己”为中心，按血缘、亲缘或地缘等社会关系向外推及，一直推出去包括无穷的人。如果事先不熟悉，他们会通过双方都熟悉的中介人，或设法弄清对方属于一个有声誉的宗族，从而事先“创造”信用，为交易创造机会。这种方式决定了民信局雇用亲属、族人或熟悉且可靠的人充任员工，更重要的适用各种业务：民信局与信款收、寄人和民信局之间，以及民信局与传统商业组织之间的业务往来。首先，民信局不需要抵押或担保就可垫款，信局或个人与信局之间都是如此，华侨只需向信局口头表明汇款，民信局会马上办理，华侨事后还款，这给华侨很大方便，现代银行办理垫款需要担保或抵押，这也是银行始终未完全取代民信局的原因之一。其次，民信局以“联号”方式、通过帮派、乡谊和地缘关系建立层层代理委托关系，一般事先通过亲戚、朋友或熟人牵线，或以乡谊和地缘关系确立合作关系，将东南亚收集的信款送给内地侨眷。当时以中国为据点在东南亚广泛设立分店的只有天一、悦仁和再和成三家信局，以东南亚为据点的民信局90％以上是代理合作关系，只有不到10％才在中国东南沿海设立分局。信用拓展方式决定民信局具有显著的地域性，南洋局有闽帮、粤帮之分，其中闽帮又分厦门系，福州系、兴化系和闽西系，粤帮分潮汕系、广州系等，地域划分标准甚至是以县或乡等更小单位，如福建晋江人所开信局，所收汇款大都为晋江华侨，晋江某一角落华侨又常汇寄其同乡人所开信局。由于传统信用建立在个人的承诺及保持名誉和面子基础上，而不是社会的共同信念并有相应惩罚机制，因而存在很多不足，民信局为了防范信用风险，也采取一些严格管理措施，如发给寄款者“票根”以备查询，实行收据三联单等，但是违约后对违规者的惩罚非常有限，据笔者口访所知，若违约，经营者一般自认倒霉，违约个人受亲族、舆论谴责，没有“面子”，如果有经济关系则切断生活来源；违约组织一般歇业。没有严厉的惩罚制度导致违约不断，1920～1936年间，福建民信局倒闭或改组至少有24家，天一信局倒闭时欠款约达50万元，最后不了了之。由于诸多弊端，新加坡政府在1940年代规定民信局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试图改造传统信用，最后民信局以集体担保了事。由于传统信用适用人员流动弱、地域小的社会，随着民信局业务范围变大，其信用制度出现了一些新特点，即逐步采用现代法律信用制度，主要适用与银行与邮政的业务。银行与邮政业务可靠快捷，民信局为了竞争也采用信汇、票汇和电汇，通过海外银行汇款转账，较少派专人带送，1930年代通过银行汇款已成为民信局主要营业方式。同时，民信局垫款也有变化，对人信用虽占主导，但一些信局会事先调查要求垫款者的职业和薪水等，可靠者才垫款，开始向对物信用转变，这与完全依靠对人信用的钱庄不同，表明原有信用制度已经不适应民信局发展需要，它必须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信用制度。由上可知，混合制度系民信局根据实际需要的调整，传统信用制度符合海外华侨社会和文化特点、迎合了主要“顾客群”的习惯和方式，确保民信局与现代银行竞争占有某些优势，完全采用法律信用的结果可想而知，同时又要适合侨居地实际情况，符合当地信用发展态势，向法律信用转变。总体而言，传统信用有很多优势，但法律信用制度仍是发展方向，建立法律信用制度是一项系统工程，既要重视完善惩罚机制，使违约成本高昂，也要加强“利诱”，确保实施者有收益，还要重视转变民众文化价值体系，使法律信用成为新的文化传统。参考书目：[ 1 ] 黄清海等编：《闽南侨批史纪述》，厦门大学出版社，1 9 9 6 年[ 2 ] 杨建成编：《侨汇流通之研究》，台湾中华学术研究院南洋研究所，1984 年[3]S.B.Redding 著，张遵敬等译：《海外华人企业家的管理思想——文化背景与风格》，上海三联书店，1 9 9 3 年[4]江曙霞等著：《中国民间信用——社会文化背景探析》，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3 年[ 5 ] 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北京大学出版社，1 9 9 8 年[作者单位：厦门大学人文学院]焦建华流 通 论 坛4试析民间金融业的信用制度——以民信局为例

试析民间金融业的信用制度——以民信局为例

http://dspace.xmu.edu.cn/bitstream/handle/2288/153252/%e8%af%95%e6%9e%90%e6%b0%91%e9%97%b4%e9%87%91%e8%9e%8d%e4%b8%9a%e7%9a%84%e4%bf%a1%e7%94%a8%e5%88%b6%e5%ba%a6%e2%80%94%e2%80%94%e4%bb%a5%e6%b0%91%e4%bf%a1%e5%b1%80%e4%b8%ba%e4%be%8b.pdf?sequence=1&isAllow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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