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是当今很有影响的学术理论流派之一,它与马克思主义渊源甚深,本文主要从世界整体观、经济基础论、资本积累和剩余转移以及对资本主义的兴起、批判和展望等方面探讨了二者的异同,以资借鉴

焦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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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斯坦 #$%%&’()* +&**),-.)/’0的世界体系理论#+1,*2 -3-.)% 0 产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当时流行的依附理论无法合理解释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中的许多新现象，如东亚地区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出现“滞胀”局面等。世界体系理论借鉴和吸收了马克思主义的许多基本观点和方法，对资本主义进行了猛烈批判。本文试图在此基础上分析二者异同，丰富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认识。首先是世界整体观。沃勒斯坦力图将世界理解为一整体，即世界体系。所谓世界体系并不指全球，而是指建立在劳动分工基础上的经济社会联系紧密的国家群体，于十六世纪随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建立而形成，“它大于任何从法律上定义的政治单位”。!世界体系被预设作为一个历史过程存在，人类各个不同的种族、民族和民族国家的历史不是孤立地发展的，而是相互联系着发展和演变，总是形成一定的世界体系；任何社会变迁和运动都产生于一个特定的世界体系之中，必须根据超国家的空间关系解释民族国家的发展变化并给他们分类，而不是依据其内部发展。这种世界整体观最早应追溯至马克思。马克思认为：“世界史不是过去一直存在的，作为世界史的历史是结果”，"经过十五、十六世纪一系列重大转折之后，“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在越南成为世界历史。”#"正是近代资本主义的大工业和世界市场日益把世界连成一个整体，从而“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任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马克思的整体世界观为年鉴学派发扬光大，也为世界体系理论吸收。沃【 理 论 探 讨 】 456789 :$;<=;;$7>从马克思主义看世界体系理论!焦建华#厦门大学历史系博士生 福建 厦门 !?@AAB0〔提 要〕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是当今很有影响的学术理论流派之一，它与马克思主义渊源甚深，本文主要从世界整体观、经济基础论、资本积累和剩余转移以及对资本主义的兴起、批判和展望等方面探讨了二者的异同，以资借鉴。〔关键词〕世界体系理论 马克思主义 异同〔中图分分号〕CD@@ 〔文献标识码〕C 〔文章编号〕@AA? E FG"?〔"AA!〕A! E AA!" E A!·!!·"##!$ ! 【 理 论 与 改 革 】世界体系理论强调世界整体观，关注独立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单位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被这些关系怎样决定，因此它将空间引入分析范畴，强调空间的历史，从而改变了以前过于强调时间的历史，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是马克思主义的延伸和具体化。然而，沃勒斯坦借鉴马克思的整体观产生偏差，认为世界体系最初是以西北欧为中心，然后逐步扩展到全欧洲、美洲以及全世界，把现代世界体系看作按照中心国家资产阶级意志塑造的世界体系，陷入“西方中心论”的窠臼无法自拔，成为世界体系理论的重大缺陷之一。“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中的互赖关系的缘起是多样化的”，!世界经济体格局是各种社会力量综合作用的结果，既有中心国家的，也有边缘和半边缘国家的作用。因此，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充分的经验证据值得坚持认为，跨国界的劳动分工中的互赖关系的所有影响因素都起源于‘中心’国家的活动以及它们之间的交战。”"尽管马克思也认为西方比非西方进步和发达，主张非西方从各方面学习西方，“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但马克思论述世界历史时一直避免受“西方中心论”影响，时刻注意以公正客观的态度描述和处理非西方世界。因此，马克思主义理论并没有令人生厌的“西方中心论”色彩。其次是经济基础论、资本积累和剩余转移。沃勒斯坦把世界体系中资本主义对现代世界的建构理解为一种生产方式，把资本主义的发展作为一个历史过程。世界经济体系是世界体系（包括经济、政治和文明三个层面）存在的基础，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和发展逐渐形成，经济体系运动的动力是中心区和边缘区的“不平等交换”和“资本积累”，不平等交换的经济过程造成了不同国家在体系中的不同位置，不同的劳动分工决定了中心、半边缘和边缘区不同的经济角色，这些阐述与马克思经济基础论的思想基本一致。沃勒斯坦关于资本积累和剩余转移的论述与马克思主义有所不同。他首先以家庭为经济单位划分了生产劳动（工资劳动）和非生产劳动（非工资劳动）以及无产者和半无产者，由于工资劳动会使资本家收益减少，资本家为了维持资本积累，不愿劳动者全部变为无产者，资本主义因而必然向非工资劳动的“边缘区”扩张，通过不平等交换和商品链扩散将其纳入世界体系。因此，资本主义的扩张在于寻求劳动力，而不是市场，剩余价值由边缘区向中心区转移（沃勒斯坦吸收了依附理论），最后进行资本积累。$在马克思那里，资本主义在扩张在于寻找劳动力和市场，剩余价值只在国家范围内资本家和工人之间转移，最后进行资本积累。世界体系理论在跨国范围内关注剩余转移和资本积累，发展了马克思剩余价值学说，也比较符合世界现实，这为马克思所不及。世界体系理论过分重视边缘区国家不发达的外部因素，而忽视其内部因素。马克思在国家内部关注剩余转移和资本积累，事物的发展和变化由内部因素决定，外部因素只会加速或减缓事物发展速度，并不会对事物发展的必然性产生任何影响。世界体系理论与马克思主义产生了明显差异，这也是其理论建构失败之处。沃勒斯坦坚持经济基础论无可厚非，但他把历史动因简化为单一的经济因素，忽略和抹煞了马克思主义以经济为基础的综合因素论。其过多关注市场交换、商品流通和生产等，这也是世界体系理论的致命缺陷之一，正如吉登斯所言：“沃勒斯坦的观点包含着一种令人生厌的功能主义和经济化约论的综合”。%尽管沃勒斯坦声称现代世界体系囊括一切现代社会领域，但他实际上将现代世界体系简化为资本主义体系，又将资本主义体系简化为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继而偏重资本主义经济体中的剥削体系。因此世界体系理论表面包罗万象，实则残缺不全，马克思所分析的有丰富内涵的资本主义现实社会在世界体系中只剩一具干枯的躯干。其三是历史资本主义体系兴起原因的阐述。沃勒斯坦的解释很独特，用“一个事实上已经达到的目的解释一个体系的起源”，即“作为社会体系的历史资本主义的建立，扭转了报酬平等化的趋势，上层阶级再次牢牢地控制了政治和意识形态，并建立了一个能更好为其利益服务的体系。”&笔者认为这种解释有“阴谋论”色彩，即世界体系的兴起只是欧洲上层阶级为维持地位和生活高水平偷偷地找出的一种新的替代模式。这种解释显失偏颇。首先，沃勒斯坦认为：“旧体系正在解体，土地贵族本身转化成资产阶级，由此产生了历史资本主义”。’()这种说法并不准确。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资产阶级并不都是由封建土地贵族转化来的，英国土地贵族资产阶级化比较典型，但欧洲许多大型私营企业主和资本家都来自于平民和贫农；’(*其次，他先前将资本主义看作生产方式，现却把世界体系兴起的原因解释为欧洲上层阶级的“阴谋”，二者自相矛盾。马克思并没有明确解释资本主义的兴起，但从其论述中可看出是综合因素论，包括生产力、国际贸易、思想和法权体系等，其基础是生产力的发展，即雇佣生产方式的发展，而不是上层阶级的“阴谋”，社会生产方式内在裂变产生资本主义的解释显然更高明。另外，沃勒斯坦这种解释导向精英史观，这不能为我们接受，也不符合历史事实。最后是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展望。沃勒斯坦对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万物商品化、利润率下降趋势、劳动者无产阶级化、无产阶级绝对贫困化等问题的论述基本照单全收，但他的创新之处在于，认为家庭才是资本主义体系中从事各种劳动的经济单位，“无产者”适用于家庭，而不是马克思论述的个人，并以此划分生产劳动（工资劳动）和非生产劳动（非工资劳动）以及无产者和半无产者，资本家主要靠非工资劳动榨取剩余价值。因此，劳动力的商·!"·品化一直受到长期存在的家庭内非工资劳动的限制，无产阶级化是一个持续的、但不彻底的过程。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化是持续的、彻底的过程，劳动者最终将完全无产阶级化。沃勒斯坦和马克思都认为资本主义是历史的倒退。马克思虽批判资本主义的价值观、道德沦丧和人的异化，但肯定资本主义的历史进步性。沃勒斯坦批判了马克思历史进步的观点，认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是彻底的退步，完全否定了历史资本主义体系的合理性。他将马克思论述的无产阶级绝对贫困化的范围扩大，认为世界劳动力的大部分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性别主义和种族主义）都存在绝对贫困化，“世界上人口的大多数，无论从主观还是从客观上说，物质都不如在以往的历史体系下丰富”；!"#在现存世界体系下，中心国家的富裕是以边缘、半边缘地区人民生活质量的降低为代价，边缘地区的国家发展、经济发展是无法实现的幻象，今天的世界体系比以往更加不平等。由此出发，沃勒斯坦对“发展”、“进步”等观念提出置疑，认为“发展”的概念是世界体系内地缘政治的产物，从整体上否定了自由主义发展思想，即“自由主义的终结”。!"$所谓“发展”与“进步”只是延续比过去隐蔽得多的剥削和压迫，“发展”与“进步”只是一场骗局，永为可望不可及的“乌托邦”。但沃勒斯坦又主张通过争取平等达到发展，这种平等主义不能否定自我实现及社会多元化。!"%这未免自相矛盾，既然已经否定了自由主义精神，又何必谈发展、自我实现和社会多元化？显然，他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沃勒斯坦注意到当代世界范围内的不平等，这是马克思所不及的，但他过分强调世界体系内赤裸裸的经济剥削，忽视了不发达国家的逐步发展，最终导致全面否定资本主义，陷入消极悲观的泥沼无法自拔。这种悲观主义与从葛兰西到阿尔都塞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悲观思想!"&有内在的延续性，也与当代世界的变化有关，如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的失败、南北贫富差距加大、苏东社会主义的挫折等，而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普遍积极乐观，二种理论深深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沃勒斯坦与马克思一样，认为资本主义体系隐含着自身不可克服的矛盾，资本主义体系的生产方式必然会破坏世界的均衡，世界体系的每一个发展实际是矛盾不断深化的过程，每个周期的结束都在加剧体系的根本矛盾，最终将体系推向灭亡。现存体系消亡后的未来世界体系会怎样？沃勒斯坦认为世界社会主义（与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有区别）能够实现，但只是一种结果，“新封建主义、某种民主法西斯主义、高度分散和高度平等的世界体系”中的何种格局会实现，取决于今后 #$ 年世界的集体行为，即现存体系中的矛盾和反体系运动。!"’对未来体系的实现手段和途径，沃勒斯坦实际上是希望资本主义体系因自身危机自行瓦解，资产阶级自动退出历史舞台，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体系内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双重矛盾决定了资本主义的必然灭亡，其中无产阶级以阶级斗争和革命手段推翻资本主义现存制度，最终实现共产主义。沃勒斯坦对现存体系怀疑和不满，却不能为新体系产生手段和途径提供任何明确答案，导致无法把握未来体系，世界体系理论因而陷入窘境，令人无法捉摸。世界体系理论是当今世界很有影响的学术理论流派，马克思主义提供了一些基本的思路、方法和观点，世界体系理论将其延伸和具体化，变得更具操作性，它的全球视野、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具有重要的学术参考价值，也对更深入理解和认识马克思主义有所裨益，尽管沃勒斯坦提出的问题有偏颇之处，但很多问题确应为后来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深思。注 释：( %& 沃勒斯坦著，尤来寅、路爱国等译：《现代世界体系》（第一卷）’()，高等教育出版社，*++, 年，第 *- 页。后面的引文引自该书（共三卷）的不再单列)《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 年，第-, 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 年，第,, 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 **" 页,安东尼·吉登斯著，胡宗泽、赵力涛译：《民族 .国家与暴力》’()，三联书店，*++, 年，第 -*$ 页-同上书，第 -*$ 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 *$$ 页/ %& 沃勒斯坦著，路爱国、丁浩金译：《历史资本主义》’()，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0吉登斯，第 -$/ 页1《历史资本主义》，第 -- 页!"2《历史资本主义》，第 // 页!"3卡洛·(·奇波拉编，吴良健等译：《欧洲经济史》（第三卷）’()，商务印书馆，*+,+ 年，第 !+# 页!"#《历史资本主义》，第 -* 页!"$ %& 沃勒斯坦等著，郝名玮、张凡译：《自由主义的终结》’0)，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沃勒斯坦：《发展是指路明灯还是幻象》（1），许宝强、汪晖选编：《发展的幻象》’0)，中央编译出版社，-$$* 年!"&（英）丹尼斯·史密斯著，周辉等译：《历史社会学的兴起》’()，上海人民出版社，-$$$ 年，第 **/ 页!"’ %& 沃勒斯坦等著，吴英译：《转型时代——— 世界体系的发展轨迹：*+"# .-$-#》’0)，高等教育出版社，-$$- 年责任编辑：李翔宇【 理 论 探 讨 】 234567 8%90:99%5;

从马克思主义看世界体系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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