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沿海贝丘遗址可分为河岸型、河口型和海湾型，原始人类更喜欢栖息于河口和海湾处；6000~2000多年前一直以贝类为主要食物资源，先民对水体资源的开发是逐渐增强的；迫使先民放弃水生食物资源不是自然环境引起，而是外来稻作文化的侵入

蔡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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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大学学报 (哲社版 )29 9 5年 第 3期从贝丘遗址看福建沿海先民的居住环境与资源开发蔡保全摘 要 福 建沿海 贝丘遗址可分为河岸型、河 口 型和海湾型,原始人 类更喜欢栖息于河 口 和海 湾处 ; 6 0 0 0 一 2 0 0 0 多年前一直 以 贝 类为主要食物资源,先民对水体资源的开发是逐渐增强 的 ; 迫使先民放弃水生食物资源不是 自然环境 引起,而是外来稻作文化的侵入。关键词 贝丘遗址 居 住环境 食物 资源一、目lJ 舀史前至秦汉福建沿海地区的人类居址以贝丘遗址为其特色,从北往南依次是霞浦县黄瓜山①,闽侯县 闽江北岸溪头② 、 昙石 山③、土地庙山、陈店 山、观 音阁山、山前 山、檀山、小答牛头山④和闽江南岸的庄边山⑤ , 福州市浮村⑥,平潭 县壳止头、南膺场、西营、祠堂 后⑦,惠安市蚁山⑧、涂寨和小昨⑨,泉州市柯膺 山吻 ,南安市井兜、霞福、溪州@ 和寨山L ,金 门县 富国墩L ,漳 州萝城区覆船 山 .,龙海市万宝山的 ,漳浦县香 山⑥ , 云霄县墓林 山L , 东山县大帽 山L和诏安县腊洲山L等,共 30 个地点 (图 1 )。其中正式发掘的有黄瓜山、溪头、昙石山、庄边山、浮村、壳止头、富国墩 (试掘 )和墓林 山,其他为调查过程所采的标本。以前的调查和发掘较注重文化遗物的收集及遗址的文化分析,有关人类生活环境和人类对食物资源的开发利用几乎没有涉及,本文就现有资料做初步的分析。分析之前,先要确定这些遗址的年代,这方面,前人已做 了大量工作,不少有 C “ 年代测定数据,有几个地点的时代不太明确,通过器物特征对 比和新近研究结果,可以认识如下:晋江岸边的井兜、溪州、霞福等遗址 的硬陶片和福建崇安汉城遗址所发现 的陶片类同L,取绝对年代距今 2 0 0 0 一 2 2 0 0 年前;柯詹山遗址可以和狮子 山遗址@相 比较,后者后被改为商周时期 (距今 2 7。。一 3 5 0 0 年前 )曾 ; 寨山遗址 1 9 7 6 年发现属墓葬的青铜器,青铜器被定为西周-一春秋时期琢 ; 蚁 山遗 址的时代介于昙石 山文化与黄土仑遗存之 间@ ,年代为距今 3 5 0 0 一4 0 0 0 年前; 小昨、涂寨遗址为黄土仑期留 ,距今 3 0 0 0一 3 5 0 0 年前; 腊洲山遗址看法不一,其陶器和昙石山文化下层接近是较统一的认识,故定为 5 0 0 0一 5 5 0。 年前。贝类的属种,1 9 8 4 年以来发掘的遗址均做过鉴定,一般不会出差错,1 9 8 4 年以前只有昙石山和富国墩两遗址鉴定过。在发掘报告 中,庄边山、溪头、浮村和寨山 4 遣址的贝壳均称为蛤喇一1 0 6·壳层或蛤咧壳堆积坑,它们真的都是 以蛤州壳为主的堆积吗 ?溪头遗址第二次发掘报告中就出现矛盾,在地层堆积部分描述为蛤俐壳层,而动物遗骸部分,鉴定结果则没有蛤喇属,而是规属,说明混淆了蛤州和蛆。由于规和蛤咧外观形态很接近,仅蛤喇的壳顶稍 向前方凸出而规属没有,然蛤咧和规的重要区别是前者为海生,后者产于淡水半咸水中。据此,可以认为庄边山遗址和溪头遗址一样,所谓的蛤咧壳堆积应为规壳堆积。下此结论的另一个重要理 由是庄边山遗址和昙石山遗址隔江相望,二者 贝壳堆积时代相 当,昙石山遗址也以蛆为多,没有蛤咧属。同理,浮村和寨山遗址中的蛤咧壳层也应是规壳层。贝丘遗址分类的依据是 贝类属种的组合,可分为:海湾型— 贝类以咸水种为特征,没有淡水种类; 河岸型— 以淡水 贝类为主,基本不见或极少半咸水种,没有咸水种; 河 口型— 介于上述两者之间,以喜栖于低盐区的 贝类为特征。二、早期人类居住环境对福建贝丘遗址逐个分析后,制成表 1,从表 1 可知,居址多选择在近海、近河岸的山丘./.李、图 1 福建贝丘遗址分布图1.霞浦黄瓜 山 2.福州浮村 3.闽侯昙 石山 4.闽侯溪头昨 5.闽侯庄边山 6.平潭壳折头 7.惠安蚁 山8.惠安小昨 9.惠安涂寨 10.泉州柯盾山 1.南安井兜 12.南安霞福 13.南安寨山 14.金门富国墩巧.龙海万宝 山 16.漳州覆船山 1 7.漳浦香山 18.云霄墓林山 19.诏安腊洲山 20.东山大帽 山·1 0 7·表 1福建 贝丘遗址 分析因子表井上其次 是台地 上海拔高 度不一 黄瓜山 壳抚头和 香山贝类 少只能 说明三者 都是海湾 环境溪头昙 石山(包 括庄边 山)遗址中 贝类种 数也不多 以规为主 其他是 巨牡场 牡蝎魁 蛤和小10 8耳螺。蛆多生活于淡水河流中,咸淡交界处也是其合适的生存环境; 巨牡蝎刚好和规相反,是咸水贝类,生活于低潮线附近至 10 米多的海底,然以河 口低盐区最繁盛 ;魁蛤和小耳螺都是海产 ;所以认为三地当时所处位置为咸淡水交叉的河 口地带。万宝山以巨牡蜘、褶牡蝎为多,另外两种是红螺和米氏耳螺,热带种的米氏耳螺栖于有淡水流入的红树林泥滩里,红螺生存于低潮区以下至浅海底,说明万宝山遗址当时处于咸水为主的河流入海处,应属于河 口型而不应归入海湾型贝丘遗举。覆船山 (包括浮村 )绝大多数的贝类是河规,显示当时位于河流的下游。闽南 4 个 贝类丰富的海湾型遗址现均位于南亚热带,从生态环境对 比表 2 可知,6 0 0 0 多年前热带种类所占的比例最大,气温应是最高的,随后温度可能有所降低,到 ZQOO 年前热带种类消失,说明气温有明显的下降。表 2 闽南海油型贝左遗址生态环境对比表 (肠 )遗址名称 年代 现今生长地区 生 活 区广温型 亚热带一热带 热带 潮间一潮下带 潮下带一浅海墓林山 2 4 50~ 26 5 0 6 0 4 0 0 7 5 2 5大帽山 4 0 0 0 3 3.3 5 9.3 7.4 81。5 18.5腊洲山 5 0 0 0~ 5 5 0 0 5 4.5 4 l 4.5 9 l 9富国墩 5 5 0 0~ 6 3 0 0 5 5.6 2 7.8 1 6.6 1 0 0 0从 贝壳文化层与上文化层的关系看,闽中南区都是孤立的,缺失或没有保存上文化层,说明遗址使用时间较短,原始人类不断改变其居住地;而 闽东北 区的情况则不一样,上面多有非贝壳的商周文化层,有连续堆积也有不连续堆积的,当是环境发生了变化,人 们为了适应新的环境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其居住地并未发生变动,居住环境较稳定。三、早期人类对贝类等资源的开发表 2还揭示,从 6 0 0 0 多年前到 2 0 0 0 年前,贝类中生活于潮下带— 浅海的种类 由缺乏到存在,最后达到 1 4/,说明人们开始是在海滩、岩岸处采食贝类,慢慢地发展成偶而涉水捞贝,最后,向水下取食便成为人类生存的重要手段之一。贝壳层的厚度,能够反映当时人们适应环境、利用水生资源的程度。由于贝壳堆积呈层状、似层状和坑状,厚度变化较大,为此 贝壳厚度分析取其最大值。表 1 显示,闽东北区从 6 0 0。~3 0 0。 年前,遗址贝壳厚度从 0.8 米增至 3 米,最后又变薄到 。.05 米,说明从适应环境、很好利用水生资源到最终放弃水生资源的发展过程,5 0 0 0 ~ 4 0 0 0 年前是利用水生资源的最佳时期。闽中南区情况则和闽东北区不一致,贝壳堆积较厚时期为 5 5 0 0一 5 0 0 0 年前和 2 6 5 0一 2 2 0 0 年前。贝丘遗址中除贝类动物外尚有脊椎动物,黄瓜山和昙石山遗址中鱼类属种未定,大帽山遗址中是海生鱼类,壳饭头遗址中为海生的隆头鱼。爬行类也仅在 4 个遗址中找到,昙石山、溪头和庄边山属于鳖科 (属种未定 ),鳖科现仅两个属,均生活于淡水河流或池塘中 ;壳饭头遗址中的爬行类为海龟。鱼类生活于水中,龟鳖类也离不开水体,鱼类龟鳖类反映出的当时遗址附近·1 0 9.水体的咸淡情况和贝类分析的结果相一致。0 3个遗址中有 10 个记录哺乳动物残骸 (见表 1 ),相对而言,昙石山和溪头两遗址 多些,昙石山遗址中有家狗、棕熊、虎、印度象、家猪、水鹿、梅花鹿和牛亚科 (未定属种 ),溪头遗址中有家狗、家猪、叶猴、豪猪、熊、象 ?犀、梅花鹿、水鹿、鹿科和牛亚科,两遗址哺乳动物所反映的气候要比现在稍为温暖,估计和现在的闽南、广东的气候差不多。@ 说明当时人们不但在河中及海边采贝、捕鱼、捉龟鳖,而且上山打猎,同时饲养家畜,其食物多种多样,然不可否认贝类是其主要食物。四、利用及放弃贝类资源的原因福建沿海贝丘遗址出现时间南北基本一致,约 6 0 0 0 多年前,而大于 6 0 0 0 多年前为什么没有呢 ? 这和海平面快速上升有关。进入冰后期以来,海平面迅速上升,海水不断向陆地侵入,海生贝类一般生长在潮间带附近,由于潮间带贝类生存适地在不断上移,它们还未达到繁荣期就被淹掉。再者,原始人类不易在海岸边长期营生,必须随海侵而后退。只有当海侵达到极点并保持海平面稳定时,贝类的栖息地不再发生变化,而后贝类才能得到繁盛,此时,这些 贝类不但能为原始人类提供足够的食物,而且人类也可 以在海岸边择地长期居住。大量资料证实,约6 5 0 0 年前,海平面上升达到高峰,随后趋于稳定。闽东北区贝丘遗址存在时间为 6 0 0 0 ~ 3 0 0 0 年前,尤其 5 0 0 0一 4 0 0 0 年前是 闽江两岸形成贝丘遗址的盛期,到了 3 0 0 0 年前 贝丘遗址突然消失。原因何在 ? 从自然环境条件来看,似乎不是其原因,因为 6 5 0 0 年以来海平面波动范围较小,为士 2 米左右; @ 若说气候发生变化,总体来讲冰后期气候是温暖的,即使气候有变化也只会引起贝类种群的变化,不会引起贝类的消失,看来只能从取食行为的变化来考虑。60 0 0~ 3。。。 年前 闽江下游 (包括闽北沿海 )的土著文化顽强延续,境外地区高度发展的新石器文化和青铜文明仅起着局部或个别文化因素渗透与影响的作用,到了 3 0 0 0一 2 5。。 年前,北边吴越文化的侵入,才基本取代了闽东北 区的土著文化全面进入青铜时代。L看来,北边吴越文化的移植改变了闽东北 区原始人类的饮食习惯,使他们放弃贝类资源的利用而进 入农耕经济阶段,从而导致贝丘遗址的消失。闽中南区贝丘遗址发展过程与消亡时间和闽东北 区有所差别。闽中南区贝丘遗址可分为两段: 6 3 0 0 ~ 5 0 0 0 年前和 4 0 0 0 ~ 2 0 0 0 年前,就 目前已知缺失 5 0 0 0一 4 0 0 0 年前的遗址,这个时期正是闽东北区形成 贝丘遗址的盛期。为什么 ? 有待进一步工作。闽中南区贝丘遗址消失时间为距今 2 0 0 0 年前的西汉末期,应该与汉文化的侵入有关。考古研究证实,吴越文化和楚文化只影响、改变闽东北区的文化面貌,对 闽中南 区影响甚微。公元前 2 3年秦灭楚,置闽中郡;公元前 2 02 年汉立闽越王;公元前 1 10 年汉灭闽越国。正是汉文化的不断输入,向南边扩张,不断改造着土著文化,并最终替代土著文化,从而使闽中南区的贝丘遗址消失。五、小 结福建沿海的贝丘遗址可分为河岸型、河刀 型和海湾型三种,原始人类相对更喜欢栖息于河·1 1 0.口和海湾处的山丘上,闽东北区的居住环境较稳定。开发贝类资源始于 6 0 0 0 多年的高海平面时期,起初是在潮间带采集 贝类,后来发展到涉水或潜水取食贝类,显示对 自然获取能力的逐渐增强。除了贝类外,他们还捕捉鱼、龟鳖和哺乳动物作为食物的补充。先人开发水生资源时期的气候是温暖的。尽管 2 0 0 0 多年前气温有所下降,但迫使福建先民放弃开发水生资源,不是自然环境引起,而是外来文化的侵入。来自北边的外来文化在向南推进过程中,带来了先进的稻作文化,逐渐取代并最终消灭靠 贝类为主要生存条件的土著文化。由于文化侵入过程是渐进的,因此 闽东北区和闽中南区贝丘遗址消亡时间相差1 0 0 0 年。注:①林公务:《黄瓜 山遗址的发掘与认识 》,《福建文博 》1 9 9 。年第 飞期。②林公务、王振墉等:《闽侯溪头遗址第二次发掘报告 》,《考古学报 》 1 , 8 4年第 4期。③曾凡:《闽侯昙石 山遗址第六次发掘报告》,《考古学报 》1 9 7 6 年第 l 期。①⑨工振铺:《试论福建贝丘遗址的文化类型 》,《 中闰考古学会第汽次年会论文集 》,文物出版 社 1 9 81 年版,第59 页。③林公务: 《闽侯庄边 山遗址 82 一 8 3 年考古发掘简报 》, 《福建 文博 》 1 9 8 4 年第 2 期。⑥曾凡:《福州浮村遗址的发掘 》,《考古学报 》 1 9 5 8年第 2 期。⑦林公务: 《福建平潭壳伍头遗址发掘简报 》, 《考古 》 1 9 9 1年第 7 期。吴春明等: 《 1 9 9 2 年福建平潭岛考古 调查新收获 》, 《考 占 》 1 9 9 5 年第 7期。⑧⑧L林幸亮、林公务:《惠安涂岭新发现的古 文化遗址 》, 《考. lf 》 1 9 f)0 年第 2 期。L@ L许清泉、王洪涛:《福建晋江流域丰州地 区考古调查 》,《考古 》 1 9 6 1年第 4 期。吻曾凡、黄炳元: 《闽南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凋查 》,《考古 》 1 96 飞年第 5 期。L林朝繁:《金 门富国墩 贝家遗址 》, 《考古人类学刊》1 9 7 3年第 3 3一 3 4 期。L让充LL范雪春:《漳州地区新石器时代文化 》,《漳州史前文化 》,福建人民出版社 1 9 9 1 年版,第 6 9一 8 页。L栗建安: 《福建 云霄墓林山遗址发掘简报 》,《东南文化 》1 9 9 3 年第 3 期。L徐起浩:《福建东山县大帽山发现新石器时代贝丘遗址 》,《考古 》 1 9 8 8 年第 2 期。@ 许清泉、王洪涛:《福建丰州狮子 山新石器时代遗址 》,《考古 》 1 9 6 1 年第 4 期。L吴诗池: 《闽台青铜时代考古 》,《闽台考古》,厦门大学出版社 1 9 9 3 年版,第 1 8] 页。L庄 锦清、林华东:《福建南安大盈出土青铜器 》,《考古 》 1 9 7 7 年第 3 期。L祁国琴:《福建闽侯昙石 山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兽骨 》、《 古脊推动物与古人类 》1 9 7 7 年第 4 期。⑤杨建明、郑晓云:《福建沿岸 6 0 0 。年来的海平面波动 》,《海洋地质与第四纪 地质 })1 9 9() 年第 4 期。L吴春明:《闽江流域先秦两汉文化的初步研究 》,《考古学报 》1 9 9 5年第 2 期。作者 厦门大 学历史来副教授 责任编辑 慕 牲1 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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