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州改为赣州并不是“虔“字有“虎字头“的构形部件,而是“虔“字本身就有“杀戮“义;虔州俗名为“虎头州“也非“虔“字形体而名,而是因其地为虎头形。宋绍兴年间,虔州改赣州真正的背景是两宋之际赣南频繁的农民起义

王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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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09- 05- 16作者简介:王建军 ( 1978- ) ,男,江西吉安人,厦门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字学专业 08级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词汇理论及应用。虔州改名的文化因素由何九盈先生 汉字文化学 中一例证说起王建军(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 福建 厦门 361005)摘要: 虔州改为赣州并不是 虔 字有 虎字头 的构形部件, 而是 虔 字本身就有 杀戮 义;虔州俗名为 虎头州 也非 虔 字形体而名, 而是因其地为虎头形。宋绍兴年间,虔州改赣州真正的背景是两宋之际赣南频繁的农民起义。关键词:虔州;赣州;虔中图分类号: C12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7257( 2009) 03- 0019- 02何九盈先生在其 汉字文化学 中认为 : 在古人的意识形态中 , 尤其是大小统治者的意识形态中 , 文字能传达天意 , 预示未来 , 具有祥兆功能 , 在用字问题上忌讳多多 , 今人几乎难以理解。 这个观点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 然而作者说明地名改字中举赣州改虔州这一例却值得商讨。虔州 , 因虔水得名 , 隋代置州 , 治所在赣县 , 宋人也称虔州为 虎头州 , 南宋时改为赣州 , 时人认为 虔州 这个名称不吉利 , 南宋张淏 云谷杂记 云 :东坡过虔州郁孤台 , 诗 , 郡守霍汉英和之 , 东坡遂复用韵 , 有 行看凤尾诏 , 却下虎头州 之句 , 虎头盖指虔也 , 虔与虎皆从虍 , 原注火呼反 , 俗以虔字之首 , 有同于虎 , 故以虔为虎头州 , 绍兴三十二年校书郎董德元言虔州俗谓之虎头城 , 非嘉名也 , 今天下举安独此郡 , 有小警意 , 其名有以兆之 , 遂改为贑州 , 今注此诗者 , 乃云虎头州。以言常州 , 虎头顾恺之也 , 恺之 , 常州无锡人 , 葢是时先生乞居常州也。借使如注者所云 , 则赵清献公出知虔州有诗云 : 乍辞龙尾道 , 来刺虎头城。 此又当作何说 ? 其谬妄一至如此 , 岂不大可笑。张淏 云谷杂记 引自 汉字文化学 [ 1] (P67- 68)事实不是这样。赣州在 山海经 中称南野 , 在先秦两汉、甚至隋唐还属偏远蛮荒之地 , 其名由来知之者甚少或不详 , 虔州之改某一说风行 , 后世学者在史书、方志、笔记杂论中便纷相传抄。 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卷一百六十四 ) : 辛未 , 改虔州为赣州 , 州汉赣县地 , 贡水自新乐山至城东北与章水合 , 故名焉 , 先是秘书省校书郎董元德 面对论 : 虔州谓之虎头城 , 非佳名 , 今天下举安 , 独此郡间有小警 , 意其名有以兆之 , 望赐以美称。 事下中书后省 , 至是 , 拟定又请改虔化县为宁都 , 从之。 [ 2] (P3366) 明一统志 :干元初 , 复虔州 , 南唐置昭信军节度 , 宋初因之 , 绍兴间改为贑州 , 元升为贑州路 , 本朝改为贑州 , 府领县十二。郡名章贡 , 因二水而名贑城 , 宋绍兴间 , 因虔州有小警 , 意虔字为虎头 , 或有以兆之乃改名贑。宋元仍旧 , 本朝因之。 [3] ( P5092)甚至清吴曾 能改斋漫录 神妖鬼怪 也附会 : 梦十里间有地名曰虎头洲 , 郡人死不能葬者 , 必诣其所焚之 , 因扬骸灰于水中 , 治平元年 , 抚人李权梦亲朋张乐送至洲上 , 甚不悦 , 告人曰 : 吾其死乎 ? 俄而权被乡荐 , 遂登第 , 调虔州司理 , 乃悟虎头为 虔 字。 [ 4] (P1352)虔州俗称虎头州不假 , 虔州改为赣州并非因 虎头州 非嘉名。而是 虔 字本身就有 杀戮、抢掠 义。虔 说文 : 虎行皃 , 从虍文声 , 读若矝。 [ 5] ( P103)段注 :释诂 大雅 商颂 传皆曰虔 , 固也 , 商颂 传、鲁语 注皆曰虔 , 敬也 , 左传 : 虔刘我边陲。 注 :虔刘皆杀也。 方言 : 虔 , 慧也 ; 虔 , 杀也 ; 虔 , 谩也 ;按 方言 不可尽知其说 , 纠虔、虔刘皆即 释诂 虔固之义 , 坚固者必敬 , 坚固者乃能杀也 , 坚固者虎行之貌也 , 商颂 笺 : 虔 , 椹也。亦取坚固之意 , 从虍文声 , 按声当是衍字 , 虎行而箸其文 , 此会意 , 渠焉切 , 读若矝 , 按矝从令声 , 则虔古音当在十二、十三部也。 [ 6] (P209)段玉裁说 : 坚固者必敬 , 坚固者乃能杀也 , 坚固者虎行之貌也。 虔字 杀伐 义是否因 坚固 引申而来 ,待考。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论证 , 因为虔在传统文献中 ,表杀戮、抢掠义 , 例子很多。虔 玉篇 : 虎行皃 , 又杀也 , 惠也 , 欺也 , 端正皃也 , 固也 , 敬也 , 也强取也 , 少也。 [7] ( P440) 广韵 : 恭也 , 固也 , 杀也。 说文 曰 : 虎行皃。 又姓陈留 风俗传 云 : 虔氏祖于黄帝。 [ 8] ( P122)唐皮日休 忧赋 : 入人之心也 , 如毒如螫 , 如虔如刘。 书 吕刑 : 罔不2009年 7月 焦作大学学报 3第 3期 JOURNAL OF JIAOZUO UN IVERSITY Ju.l 2009寇贼 , 鸱义奸宄 , 夺攘矫虔。 孙星衍疏引韦昭曰 : 诈称为矫 , 强取为虔。 汉书 武帝纪 : 将百姓所安殊路 , 而矫虔吏因乘势以侵蒸庶邪 ? 诗 商颂 殷武 :陟彼景山 , 松柏丸丸。是断是迁 , 方斲是虔。 朱熹集传 : 虔 , 亦截也。 马瑞辰通释 : 虔 , 犹伐也 , 刈也。(以上四例转引汉语大词典 ) [ 9] (卷八P813)此义后代文献中少用 , 导致虔州之改在文字上的真正原因也就不易彰显。虔 甚至与刘字组成虔刘一词专指杀伐义 : 左传成公十三年 : 芟夷我农功 , 虔刘我边陲。 司空章昭达墓志铭 : 黑山巨盗 , 凭陵上国 ; 白水强胡 , 虔刘中夏。 论御倭书 : 自倭奴入寇 , 于今三年 , 虔刘我人民 , 淫污我妇女。 前茅 暴虎辞六 : 我弟李陵失救陷匈奴 , 为何母子遭虔刘 ? (以上四例转引汉语大词典 ) [ 9] (卷八P813)全面考察 虔 字意义后 , 可知虔州改赣州 , 是因为虔 字本身意义有凶兆 , 这在赣地方志、诗词校注等文献中也确凿地论述 , 赣州府志 : 高宗绍兴二十三年 ,复改虔州曰赣州。校书郎董德元言 : 虔州为虎头州 ,非佳名 , 天下举安独此郡有小警 , 意其名有以名之 , 廷臣建议 , 亦谓虔有虔杀之义 , 请去其不令之名 , 是年二月得旨 , 改今名 , 取章贡二水合流之意。 [10] ( P40) 补注东坡编年诗 古今诗体 : 绍兴二十三年 , 校书郎董德元上言虔州号虎头城 , 非佳名也 , 今天下举安 , 独此郡有小警 , 意其名有以兆之, 既而廷臣议 , 亦谓有虔刘之义 , 遂改名曰赣州 , 因古县为名。 [ 11] (卷四十五P3377)此外 , 虎头州非因 虔 字字形得名 , 在 赣州府志中 , 我们发现许多著名山、石等名称均因其像形而名 ,如 玉石, 县北四十五里群峯俱黒壌 , 惟此山一石如玉 ;玉房 , 县东南二十四里 , 中有玉房琼室之状 ; 席帽 , 县南三十五里 , 状如席帽 ; 鳯凰 , 县东十里 , 两山如鳯凰 ; 罗龙 , 县东南八十里 , 顶有小埠 , 其状若龙龙头 , 县东北百四十里 , 冈阜突起巨石 , 状如龙头 ; 狮 , 县东十五里 , 佛日峯下 , 石壁峭拔 , 腰有岩数丈 , 高三尺 , 其状如狮 ; 虎面 , 县北七十里 , 黑斑如虎面 ; 马首 , 县南三十里 , 有石突起水中 , 若马之举首然 ; 鸡心 , 县东六十里 , 状如鸡心 ; 龙 , 县西四十里高 , 可五丈一尺 , 周六丈八尺 , 岩分上下 , 穴窍相通 , 絶崖峭壁 , 中虚可容数百人 , 有石如龙头 , 泉出其口 , 汨汨不竭 , 又有石如屏 , 如床 , 尝有龙蟠于兹 , 遗迹尚存 ; 狮 , 县南四十里 , 两岩上下 , 悬隔高可三丈 , 深二丈 , 其形如狮 ; 斗 , 县西南二十里 , 高可一丈四尺 , 周二丈一尺 , 有七阜 , 状如北斗 ; 猫石 , 县东北百里 , 独山突起 , 形如石柱 , 周围巉壁 , 中虚可容百十人 ,岩畔有石山 , 其状如猫 ; 虎头 , 县东三十里 , 状如虎头 ;鲤鱼 , 县西北三十五里 , 濒江首锐尾赤 , 状如鲤鱼 ; 屏风 , 县左 , 状如屏风。 [ 10] (P45- 48) 赣州府志 中 , 单赣县和于都县两地的山石名 , 就有十六处因其所像之物而名 , 正所谓 物有同状 , 予之一名 , 这也反映了古人的命名方式和赣州古代人民观照事物的思维方式。这也可以证明 , 虎头州可能最初就是因其地为虎头形而名。董德元言虔州 有小警 , 当指此地曾于绍兴初年爆发过农民起义 , 后被镇压 , 州名也成了不祥之兆。改名的真正原因跟赣州民俗好斗、频繁的农民起义有关。黄志繁先生依据文集、正史和地方志记载 , 有宋一带 ,赣南地区上了规模的农民起义就有二十六起。以至南宋后期君臣认为赣南地区 虔寇纷纷 。[ 12] (P43- 46)由上论证可知 , 何九盈先生引例中以为虔州之改是因为 虎头葢指虔 , 虔与虎皆从虍 , 原注火呼反 , 俗以虔字之首 , 有同于虎 , 故以虔为虎头州 , 非是 , 虔 字本来就有 杀戮、掠夺、砍伐 等意义 , 根本原因还是赣州频繁的农民起义 , 后两者才让南宋统治者 廷臣建议 ,亦谓虔有虔杀之义 , 请去其不令之名 。参考文献 :[ 1 ]何九盈 . 汉字文化学 [M ] . 沈阳 : 辽宁人民出版社 , 2 0 00.[ 2 ]李心传 .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 M ] . 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 3 ] (明 )李贤 .明一统志 [ M ] . 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 4 ] (宋 )吴曾 .能改斋漫录 神妖鬼怪 [ M ] . 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 5 ] (东汉 )许慎. 说文解字 [ M ] . 北京 :中华书局 , 19 6 3.[ 6 ] (清 )段玉裁 . 说文解字注 [ M ] .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 ,1 98 1.[ 7 ] (梁 )顾野王. 宋本玉篇 [ M ] . 北京 : 中国书店据张氏泽存堂木影印 , 1 9 8 3.[ 8 ] (宋 )陈彭年, 等 . 宋本广韵 [ M ] . 北京 : 中国书店据张氏泽存堂本影印 , 1 9 8 2.[ 9 ]罗竹风 . 汉语大词典 [ Z ] . 上海: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 ,1 98 6.[ 1 0 ] (明 )董天锡 . 赣州府志 [M ] . 嘉庆刻本 .[ 1 1 ] 清 查慎行 . 补注东坡编年诗 古今诗体 [ M ] . 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 1 2 ]黄志繁 . 贼民之间 12 - 18世纪赣南地域社会 [ M ] .北京 : 三联书店 , 2 0 0 6.(责任编辑 孔占奎 )20 焦 作 大 学 学 报 2009年 7月

虔州改名的文化因素——由何九盈先生《汉字文化学》中一例证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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