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与女性主义是西方学术界两个备受关注的话题。对于二者之间的关系,学坛众说纷纭。从女性主义的学派分支来看,福柯的理论对后现代女性主义的发展起了不容置疑的作用,尤其是他的权力思想。福柯所作的动态权力分析为女性主义分析当代社会两性间复杂、多变的权力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论途径。近20年来,福柯研究和女性主义

于文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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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第 1 期下旬刊·总第 445 期●于文梅福柯权力分析在女性主义中的应用福柯 与 女 性 主 义 是 西 方 学 术 界 两 个备受关注的话题。 对于二者之间的关系，学坛众说纷纭。 从女性主义的学派分支来看， 福柯的理论对后现代女性主义的发展起了不容置疑的作用， 尤其是他的权力思想。 福柯所作的动态权力分析 为 女 性 主 义 分 析 当 代 社 会 两 性 间 复杂、 多变的权力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论途径。近 20 年来，福柯研究和女性主义研究 一 度 成 为 西 方 学 术 界 的 重 点 话 题 ，许多理论热点都是围绕着这二者展开的争论。 尽管二者在一段时期内成为一种学术流行， 但是从女性主义角度研究福柯理论却是一个新的主题。 福柯的思想对女性主义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尤其是对女性主义的一个分支——后现代 女性主义。一、福柯相遇女性主义20 世纪 60 年代开始，西方工业化国家的出现使得整个学术界的动向发生了变化， 开始由探究知识内部结构转向解构这种封闭的结构。 这种变化形成了一种文化思潮，并且逐步席卷全球，筑成了一种新的、后现代式的思想风格。 由于后现代主义最初是以男性精英为主要参与者，所以在 80 年代以前女性主义与后现代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这种对女性的漠视使得早期的后现代主义成为一种充斥男性声音的单一性别世界。 80 年代开始，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学术时尚引发了女性主义学者的广泛关注。 许多女性主义者开始投身到对后现代的研究，使得“去中心”“解构” 等后现代风格的方法论对女性主义产生了直接影响，促成了“后现代女性主义”格局。 谈到后现代女性主义的思想渊源， 我们不可避免的要提到后现代三位著名的哲学家： 雅康·拉康、米歇尔·福柯、雅克·德里达，他们的理论思想 对 女 性 主 义 的 发 展 有 着 重 要 的 作 用 。尤其是福柯的思想， 他的许多重要观点都被吸收到女性主义文化研究与思想发展 过 程 中 去，比 如 权 力 理 论、性 理 论 等 ，形成了所谓的“福柯式女性主义”。20 世纪 80 年代，西方学术界又出现了关于 “福柯思想是否适合于女性主义发 展”的 争 论，许 多 女 性 主 义 学 者 对 “福柯式女性主义”持强烈的反对态度。 他们猛烈抨击后现代女性主义对福柯思想毫无保留的接受， 认为福柯的理论并不适合女性主义的发展。 但依笔者所见，对于福柯思想与女性主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很难用一种静止的、单向的方法来界定，而必须采用一种动态的、多元的眼光来看待， 因为福柯的理论本身就是一个较为复杂的体系。 福柯等后现代主义哲学家的思想对女性主义的理论转型与建构起了重要的作用；反过来，女性主义 的 巨 大 叛 逆 性 也 被 后 现 代 主 义 所 汲取。 这两种思潮聚合在一起，共同推动了20 世纪理论的发展。 具体来说，二者都重视权力话语机制， 都指向权力的微观运作，并将身体作为分析的基点。 但是，我们探讨福柯思想对女性主义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发现， 权力理论是贯穿其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二、福柯的权力观权力研究是贯穿于福柯整个学术生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 同样也是他为后现代思想界提供的最有价值的方法论。 福柯的权力思想受尼采 “权力意志论”的影响，反对近代以来的两种主要的权力分析模式： 马克思主义的经济模式和法理主义的法权模式， 认为二者都是由经济演绎权力， 无法从根本上说明权力的本质。福柯认为传统的思想家忽略了对权力 的 研 究：“历 史 研 究 那 些 有 权 力 的 人 ，相对的，有经济过程和上层建筑。 而处于各 种 权 力 机 制 中 的 权 力 却 从 未 被 研 究过。 ”在《性 史》第 一 卷 和《主 体 与 权 力》中， 福柯将权力概念概括为各种力量关系的集合。 “（权力）各种力的关系在它们所运作及构成他们自身的组织的领域里所展现的多样性；（权力）是一个过程，经由不断的斗争与对立、转化、加强或倒置力的管理；（权力） 是这些力的关系在彼此之间找到支持， 于是形成一个锁链或是 一 个 系 统，或 是 相 反 的，是 （这 些 力 的关 系）的 歧 义 与 矛 盾，使 他 们 彼 此 孤 立 ；最后，（权力） 是这些关系可凭借而产生效用的策略， 使得它们……可以显示在国家的机器中、 法律形成过程以及各种社会霸权中”。 与传统的权力观将权力视为一种实体或可被占有相反， 福柯思想中的权力成为了一种内部相互作用的关系。 正如米歇尔-巴瑞特所言：“对福柯而言，分析对象从权力作为一绝对物，转向了用权力关系来论述权力”。归纳权力的特征来看，首先，权力不是实体，而是各种力量关系的总和，是处于流动循环过程中的，是不稳定的。 “权力从未确定位置， 它从不在某些人手中，从不像财产或财富那样被据为己有。权力运转着。 ”可见，福柯所认为的权力并不是一种可以被获得或占有的东西，它的实质要复杂的多，这体现了福柯思想中的结构主义倾向。 其次，权力是一种相互交错的、复杂的网络关系，而不是自上而下的、单向直线式的控制关系。 “权力以网络的形式运作在这个网上，个人不仅流动着，而且他们总是既处于服从的地位又同时运用权力。 ”再次，权力是无主体的。 这与福柯主张“解构主体”的呼声是相呼应的。 福柯认为，在现代理论中处于主体地位的人只是近代知识结构的一种虚构，作为现代性语言以及近代话语霸权的产物，主体会随着知识结构与话语霸权的解构而消失。所以，谁掌握权力并不重要，因为人只是权力网络中的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点。最后，权力是去中心化的。 福柯认为：“不要在它们中心，在可能是它们的普通机制或整体效力的地方，分析权力的规则和合法形式。 相反，重要的是在权力的极限，在它的最后一条线上抓住权力，那里它变成毛细血管状态；也就是说，在权力最地区性的、最局部的形式和制度中，抓住它并对它进行研究”。 所以，福柯反对权力“中心化”的模式，主张权力的研究对象不应该是国家、法律这些中心化的存在，而应该是如疯人院、 监狱……这些边缘化、底层存在中的权力关系。 就权力的作用来134文 史 新 鉴W E N S H I X I N J I A N2010 年第 1 期下旬刊·总第 445 期看，福柯认为权力不仅是一种压抑、否定的强制力量，更多时候它还具有创造与生产的一面，主要体现在对知识和真理的生产与建构中。 福柯在他的著作中写到：“或许， 我们应该完全抛弃那种传统的想象，即只有在权力关系暂时不发生作用的地方知识才能生存。 相反，我们应该承认，权力制造知识（而且，不仅仅是因为知识为权力服务，权力才鼓励知识，也不仅仅是因为知识有用，权力才使用知识）；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接的”。 “这是一种双重进程：一方面，通过对权力关系的加工，实现一种认识“解冻”，另一方面，通过新型知识的形成与积累，使权力效应扩大。 ”同时， 福柯认为真理是在权力/知识机制中产生的， 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真理政权，决定着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被禁止。 在福柯的观念中， 真理不是永恒不变的，而是处于不断建构中的。权力的运作机制， 即社会实践同样也是福柯权力思想考察的一个重点。 在他 的 著 作《规 训 与 惩 罚》一 开 篇 ，福 柯 就引用了一段 18 世纪的酷刑记录，囚犯达米 安 在 广 场 上 被 撕 成 碎 片 的 处 理 过 程 。在这个过程中，权力属于国王，可以用来处罚肉体，并对生命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到 18 世纪末，由于受文化进步和人权观念的影响，刑罚方式被进行了改革，权力的拥有和支配不仅体现在对生命终止的决定上， 更体现在对个体的柔性教化和改造上。 这样， 权力的运作变的更加隐蔽，主要通过造就“驯服的身体”来完成。随后， 福柯将这种权力效能的发挥推广到实验室、医院、疯人院等社会的每个角落。 当整个社会受这种权力的影响而变的 普 遍 化、纪 律 化、统 一 化，规 训 社 会 也变形成了。 在权力的运作中最重要的是对生命权力的控制， 即福柯理论中所谓的“生命的权力”。 到《认知的意志》时，福柯将它的权力学说做了进一步的完善与总结，界定权力是一种“力量的综合”，并指 出 权 力 内 部 存 在 着 不 容 忽 视 的 因 素-反抗的力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三、 福柯权力分析在女性主义中的运用首先， 女性主义者认为我们所处的文 化 圈 在 礼 仪 方 面 存 在 显 著 的 性 别 差异， 社会对女性形体和行为的规范要求要远远高于男性。 男性话语霸权着整个社会并对女性的行为特征进行着过度的强调， 使得女性陷入了自我管制的世界而不能自觉。 巴特克仿照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描述的对士兵的严格规范，具体分 析 了 社 会 规 范 对 于 女 性 身 体 在 姿 势 、手势、表情等方面的严格要求，认为所有这些并非女性的自我意愿， 而是现代父权 制 权 力 的 体 现。 就 像 有 人 说 的 那 样 ：“有 着 魔 鬼 身 材 和 不 可 思 议 吸 引 力 的 女性 更 多 表 现 的 是 男 性 欲 望 而 非 女 性 欲望。 ”然而，这些规范并非以强加的形式施加予女性， 而是通过权力的内化来实现的。 正如福柯对全景敞视建筑的感慨：“不需要武器、肉体的暴力和物质上的禁止，只 需 要 一 个 凝 视，一 个 监 督 的 凝 视 ，每个人就会在这一凝视的重压之下变的卑微，就会成他成为自身的监禁者，于是看 似 自 上 而 下 的 针 对 每 个 人 的 监 视 ，其实是由每个人自己施加的。 ” 所以，“凝视” 方式成为了男权社会中使女人自觉顺从的最好工具。 女性通过各种方法来实 现 自 己“符 合 标 准”的 形 象 和 身 体 ，塑造所谓的“女性气质”。 女性不但成为自己观看的影像， 亦将自己转化成为一种客体，一种视觉影像的客体、一种能够建筑物。 这样一种内在于女性自我观当中的男性视点在她心里建立了一种自我审视的机制，无论男性在不在场，这样一种机制都保证了女性永远处于被观看的位置上。 ”如同西蒙·波伏娃的社会性别构成论所说的那样：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社会文化建构的结果。其次， 福柯的权力/知识机制也对后现 代 女 性 主 义 的 发 展 具 有 重 要 的 影 响 ，并引起了后现代女性主义学者的广泛关注。 这主要是因为在当下社会，大部分理论 的 生 产 权 和 控 制 权 都 掌 握 在 男 性 手中，女性的作用被排除在外，这不是一种偶然的现象， 而是社会权力不平等分配的结果。 19 世纪，女性的身体在权力/知识机制中被定位于“性化的、病理学的身体”。 她们在科学领域很少以知识生产者的身份出现， 而往往被作为被观察的对象，即使她们参与了某些知识的生产。 这样就使得掌握话语权的男性学者立足于男性立场来观察事物，建构学科知识，无遗暴露了性别歧视的倾向。四、对福柯权力分析模式的质疑通过上面的分析， 我们发现福柯的权力理论受到了后现代女性主义学者的积极推崇， 但同时我们也不能忽略其中的一些质疑声音： 女性主义受启蒙时期自 由、平 等、人 权 等 现 代 思 想 的 影 响 ，而后现代则立足于反启蒙， 力图解构宏大的叙事结构和政治性目标， 显然二者就这一点是存在很大不同的。 因此有一些后现代女性主义学者提出： 与其研究福柯是否适用于女性主义和二者之间的理论综合， 不如关注二者共同关注的一些问题，在它们之间构建创造性的对话。 还有一些学者质疑了福柯权力理论解释妇女经验多样化的可能性， 她们认为女性的生存现状复杂而又矛盾， 而福柯的理论对此无法应付。总的来看， 尽管女性主义内部存在着许多质疑的声音， 但是我们不可否定的是福柯的理论对女性主义的发展起着不容置疑的作用。 尤其是他的权力分析，对于后现代女性主义文化分析来说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段时期以来，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有所提高， 但是权力的不平等分配仍然是的社会中存在着男权控制，女性受歧视的现象。 福柯的权力理论可以对此作出解释， 并为女性主义者在今后的斗争中指出一个明确的方向。参考文献：[1]王 治 河 ：福 柯 [M].湖 南 教 育 出 版 社 ，1999：192。[2]福柯：性经验史[M].佘碧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68-69。[3]米 歇 尔-巴 瑞 特：真 理 的 政 治：从 马 克思到福柯 [M]. 斯坦福： 斯坦福大学出版社，1991：136。[4][法]米 歇 尔-福 柯：必 须 保 卫 社 会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5] 福柯.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M]. 刘北成、杨远缨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29。[6]大卫-麦克奎恩：理解电视[M]. 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140。[7]福柯：《规训与 惩 罚；监 狱 的 诞 生》[M].上海：三联书店，2003：227。[8]张慧瑜.身体、镜子、阅读快感—对小说《隆胸》 的女性主义批判， 中国学术期刊站，2003-3-6。[9]西 蒙 .波 伏 娃 著，陶 铁 柱 译 ：《第 二 性 》[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245。[10]Jean，Grimshaw.Practices of Freedom.In Up Against Foucault.p.52。（作者单位： 厦门大学公共事务学院）责任编辑/周 弘135文 史 新 鉴W E N S H I X I N J I A N

福柯权力分析在女性主义中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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