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人文主义都作了严厉的批判。本文分别以尼采、海德格尔、利奥塔和德里达等为例 ,具体说明了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人文主义批判在本质上的不同 ,指出马克思主义对人文主义的批判是后现代主义永远无法超越的

曹剑波

李洪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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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卷　第 1 期2003 年 03 月唐山学院学报Journal of T angshan Co llegeV o l. 16 N o. 1M ar. 2003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人文主义批判之比较曹剑波1, 李洪震2(1. 厦门大学 哲学系, 福建 厦门 361005; 2. 河北师范大学 马列部, 河北 石家庄 050016)摘要: 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人文主义都作了严厉的批判。本文分别以尼采、海德格尔、利奥塔和德里达等为例, 具体说明了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人文主义批判在本质上的不同, 指出马克思主义对人文主义的批判是后现代主义永远无法超越的。关键词: 马克思主义; 后现代主义; 人文主义; 批判中图分类号: B 0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 249X (2003) 01 0031 03The Com par ison of Cr itic ism on M odernHuman ism by M arx ism and Post-m odern ismCAO J ia n2bo 1,L I Hong2zhe n2(1. Ph ilo soph ical D ep t. X iam en U niversity, X iam en, 361005, Ch ina; 2. M axxism & L ennism D ivision H ebei N o rm alU niversity, Sh ijiazhuang 050016, Ch ina)Abstract:M arx ism and Po st2modern ism bo th severely crit icized modern hum an ism. T ak ing as ex2amp les, the essay exp la in s convincingly the essen t ia l d ifferences betw een the tw o schoo ls andpo in ts ou t tha t M arx ist crit icism is un su rpassed by Po st2modern ismKey W ords:M arx ism ; Po st2modern ism ; hum an ism ; crif icism1　现代人文主义的精神实质: 主体性从时间上划分, 人文主义分为古典人文主义即古希腊人文主义、中世纪人文主义即基督教人文主义和现代人文主义。现代人文主义 (本文所说的人文主义主要指现代人文主义) 是指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主义。文艺复兴时期所提出的以个人自由解放为基本目标的人文主义就是现代人文主义, 它是西方近现代资产阶级文化的核心和基础。它的核心思想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 它的基本理论是资产阶级的抽象人性论。现代人文主义思想的主要特征有: (1) 主张以人为中心, 反对以神为中心, 认为人是生活的创造者和主人, 赞扬人的价值和尊严; 强调个人的才能和自我奋斗; 提倡“人道”, 反对“神道”。(2)赞美“人性”, 贬抑“神性”; 歌颂世俗, 蔑视天堂; 肯定现实世界, 追求功名利禄, 反对禁欲主义; 主张文艺要表现人的思想感情, 科学要为人生谋福利, 教育应发展人的个性。(3)提倡“人权”, 否定“神权”; 提倡“个性自由”, 反对封建等级制度。(4)提倡理性, 反对蒙昧主义。在思想上, 现代人文主义要论证个人的独立性、自主性和自觉性; 在实践上, 它要把个人建构成为具有独立性、自主性、自觉性和由现代知识武装起来的能动主体。为了使个人能按照其本人的意志在资本主义的国度中自由地行动, 现代人文主义力求将个人塑造成为合乎资本主义制度的标准的“说话主体”“劳动主体”和“道德行动主体”。强调建构个人的主体性地位是现代人文主义的中心目标。因此,“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hum anism ) 的精神实质就是‘主体性’”。[1 ] (P5)现代人文主义所强调的这种个人主体性, 就是在资本主义制度许可的范围内, 进行“言说”“劳动”和“行为”的主体性。自文艺复兴以后, 现代人文主义就成为西方各国社会和文化建设的基本指导思想, 不仅成为近现代各种科学知识和技术发展的思想基础, 而且也贯穿于所有的社会制度、组织原则和战略政策之中, 体现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的各个方面, 并发挥着核心文化的作用。从这个角度上说, 现代人文主义创造了西方的辉煌。 收稿日期: 2001 10 19　　　作者简介: 曹剑波 (1970- ) , 男, 博士研究生, 主要从事外国哲学研究。然而, 主体性的过度膨胀、人文主义的畸形发展, 非但没有为个人和社会带来更大的自由和幸福, 反而造成了无穷的危害。为此, 19 世纪上半叶以来, 包括马克思在内的思想家在对现代性进行严厉批判时, 着重揭露和批判了现代人文主义鼓吹的主体性中所隐含的反人性的一面。2　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人文主义批判的异同马克思主义和后现代主义都强调对人文主义的批判, 特别强调对人文主义所隐含的反人性因素和抽象人性论的批判。马克思主义对于人文主义始终采取肯定和批判的双重态度, 这与大多数后现代主义对人文主义的解构态度是相同的。然而, 在对人文主义的批判上, 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有着本质的不同。下面分别以尼采、海德格尔、利奥塔和德里达等 (其中尼采和海德格尔为后现代主义的先驱) 为例, 具体说明马克思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在对人文主义批判上的不同。2. 1　马克思对人文主义的批判马克思对人文主义的批判经历了两大历史阶段。在早期阶段, 他基本上以黑格尔的异化论为中心, 从政治、文化等方面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性的扭曲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在晚期阶段, 他以阶级论取代异化论, 并把人性的解放寄托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胜利。马克思主义不相信在阶级社会里有统一的、抽象的人性, 认为只有彻底消灭私有制,人类社会才能进入大同世界; 只有彻底消灭私有制, 才能实现人性的彻底解放。马克思主义对于资本主义整个社会制度的批判, 都是以关怀人, 维护人的尊严, 尤其以维护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劳动者个人的尊严为其理论出发点的。马克思主义批判的对象主要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由于马克思主义在严厉批判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同时, 总是把普罗米修斯作为榜样, 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 不但关心人类的命运, 而且也维护人性的纯洁性和崇高性, 反对对人性的任何扭曲, 因此, 严格地说, 马克思本人也是一位传统的人文主义者, 而不是一位后现代主义者。2. 2　尼采对人文主义的批判尼采认为人文主义的泛滥造成了“太人性了”的反人性状态。尼采对人文主义的批判主要有 3 个方面: (1)对人文主义抽象人性的批判。尼采认为, 传统人文主义将人性道德化、理性化和逻辑化, 剔除了人的一切血肉、情感和欲望, 使活生生的人性变成基督教文化和道德的牺牲品, 成为理性主义和逻辑中心主义的工具。(2)对人文主义反自然性质的批判。尼采认为人文主义的反自然性质扩大了人性与自然的对立, 造成人性同自然的脱离, 使人性沦为种种人为文化和道德规则的附属品。(3)对人文主义追求知识和真理体系的批判。尼采认为, 人文主义对于知识和真理体系的追求, 使人成了知识和真理体系的附属, 并丧失了审美能力, 使人陷入教条化的规则中。尼采对人文主义的批判为后现代主义进一步集中批判人文主义的反人性, 尤其是集中批判人性概念的荒谬性和虚假性作了准备, 其思想直接成为后现代思想家批判人文主义的出发点。尼采与马克思对人文主义批判的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1) 尼采是反理性主义者, 反对把人作为理性的祭品,高度赞扬人的原初本能和情感欲望, 提倡重返自然, 反对对人的自然欲望进行压抑的任何道德教条; 马克思则是一个理性主义者, 主张合理压制人的自然欲望。尼采反对科学, 把科学精神归结为一种“浅薄的乐观主义”, 并从现代人文主义的认识论轴心转向系谱学批判, 提出重估一切价值; 马克思则对科学精神进行热情洋溢的歌颂, 认为现代科学知识是实现新社会理想的理性基础, 并不惜余力地鼓励种种科学知识的发展。(2) 尼采不加掩饰地宣扬剥削人、虐待人, 提倡社会的不平等; 马克思则主张消灭剥削, 消灭压迫, 提倡社会公正。尼采批判现代人文主义的目的是要造就不同于芸芸丛生的“超人”, 是为了实现“超人”的个人权力意志; 马克思则是以总体的人性或人类作为其解放的基本目标, 是解放无产阶级, 解放作为整体的全人类。(3) 尼采不相信人类历史有终极目的, 也不相信历史会有什么进步, 不相信历史有意义, 主张历史循环论。他说:“总之, 像‘目的’‘统一’‘存在’这类概念, 我们曾经借用它们赋予生活以某些价值。我们现在再一次抛弃它们: 这个世界现在看来对我们是无价值的。”[2 ] (P14)“存在就是其自身, 没有目的, 也没有目标, 但不可避免地要不断地重现, 在虚无中没有终点, 只有永恒轮回。”[2 ] (P18) 马克思则认为人类历史发展的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 因此历史是发展的, 有进步意义的, 主张历史发展的单向性。尼采认为个人的目的是扩展和实现个人的权力意志; 马克思则主张个人的幸福应以社会大多数人的幸福为基础。尼采主张非道德主义, 宣扬利己主义, 反对利他主义, 认为“上帝死了”, 提倡超人的道德观; 马克思则主张消灭宗教, 认为宗教是“精神鸦片”, 但肯定道德是有根据和标准的, 认为道德的根据和标准就是社会生产力, 主张利他主义, 反对利己主义, 提倡共产主义的道德观。(4) 尼采反对把真理当作人生最高的价值标准, 在他看来, 艺术比真理更有价值。由于尼采更追求具有浓郁的悲剧色彩的酒神精神, 因此他是一个消极的乐观主义者。马克思则主张把对真理的追求当作人生最高的价值标准。由于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的信念是建立在科学的理论上的, 因此他是一个积极的乐观主义者。2. 3　海德格尔对人文主义的批判在尼采的影响下, 海德格尔以人生“此在”的惟一性、实际性及不确定性为基础, 批判了传统道德和形而上学, 试图彻底摧毁传统人文主义所建构的人生哲学的形而上学基础。海德格尔指责人文主义是对自然的霸权主义, 把君临自然之上的现代人称为“无家可归的现代人”, 反对把人看成是自然万物的主人, 他认为人与自然万物之间没有主客之分、主奴之分,人不过是照料自然万物的牧羊人。海德格尔对人文主义的批判为后现代主义批判人文主义打开了一条广阔的道路。对人文主义的批判, 海德格尔与马克思的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 马克思反对抽象的人性, 却主张采取阶级分析的方法, 从人的社会性的角度来研究人, 因此, 所用的方法主要是·23· 唐山学院学报　　　　　　　　　　　　　　　　　　　第 16 卷　社会学方法。海德格尔也反对把人当成同其他事物一样可以被“抽象化”和“一般化”的对象, 而采用现象学方法论“回到事物自身”的原则, 反对对人进行逻辑的普遍归纳和抽象分析, 主张从一个个具体的个人的“此在”出发, 去分析和解剖人的生存问题, 并强调人的个体性“在世”和“在场”, 认为“此在”的“沉沦状态”如“闲谈”“好奇”和“踌躇”是“此在”的本质被遮蔽状态, 认为“此在”的“本真”状态是“死亡”和“虚无”,而这只有通过“先行到死”的“畏惧”才能达到。因此, 海德格尔所用的方法主要是心理学的方法。2. 4　利奥塔对人文主义的批判利奥塔认为人文主义追求的最高理想是个人的自由解放, 然而这个最高理想却是建立在两个最基本的逻辑错误的基础上的。(1) 人文主义者预先假设有某种具有普遍性的人性存在。在他们看来, 正因为人具有某些普遍的共同特征, 才能构成一类, 才能同非人严格地区分开来。而这种人类同非人类区分开来的思想基础, 仍然是自古希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来所确定的理性中心主义以及依据它所规定的二元对立统一原则。(2) 人文主义者总是把他们自己所代表的社会阶层和社会阶级当作全人类进行思想活动和社会文化活动的标本,并把他们所代表的社会阶层和社会阶级加以普遍化和理想化, 把它们夸大成世界的中心和历史的中心。这种普遍人性和个人解放的理念, 实际上扼杀了现实社会中处于不同生活世界的个人的特征, 剥夺了这些个人生存的实际权利, 并以人文主义者所代表的社会阶层的实际利益作为标准, 作为衡量现实世界中每个人的准绳。为此, 利奥塔提出了后现代“非人性”的新概念, 并针对人文主义者对于普遍人性和个人解放的“后设论证”进行了多方面的批判: (1) 揭露了人文主义者进行普遍人性和人类解放后设论述的逻辑中心主义错误原则。 (2) 批判了有关人类普遍历史的错误概念, 特别批判了“解放”和“进步”这两个概念。(3)批判了抽象人性论的形而上学基础, 认为人文主义在歌颂和崇尚人性的同时, 不仅将人性理想化和抽象化, 使人性完全脱离现实的生活世界, 脱离活生生的有生命的个人, 而且也将人性同非人性绝对地割裂甚至对立起来, 否定了在现实生活世界中实际存在人性的多元性。 (4) 从“延异”的基本原则出发, 强调人性和非人性的不断分化过程, 强调人性和非人性的相互渗透性和不稳定性, 并把人性和非人性的不稳定性当作人的基本实际存在状态。2. 5　德里达对人文主义的批判德里达的后结构主义对人文主义的批判, 是从超越和解构海德格尔主义和胡塞尔现象学出发的。在德里达的整个解构理论中, 发扬和重建了海德格尔和胡塞尔对于人生在世、生活世界、语言论述和差异化的理论, 并将其作为批判传统人文主义的基础。德里达从分析和批判人说出来的“话语”和“论述”出发, 进一步揭示在“语言缺席”情况下的“不在场”的人的本质。并从批判传统语言文字的“不在场”性质出发, 集中批判了作为资本主义现代文化核心的人文主义, 彻底揭露了现代人文主义将人的概念掏空、异化和扭曲的过程, 尤其揭露了现代人文主义特殊的论述“非人性”的实质, 并集中批判了作为现代人文主义基础和核心的语音中心主义。德里达强调游戏性、不确定性、无深度性和非原则性, 主张解构任何形式的本质。3　结论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在关注对象、理论前提和策略目的等主要方面, 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人文主义的批判都有着本质的不同。马克思关注的是西方经济与政治霸权的消除, 并力图使“现存世界革命化”, 它着眼于对资本主义宏观状况的批判, 往往表现为一种“宏大叙事”; 而后现代主义关注的则是西方文化霸权的“解码”, 并“沉溺于话语之中”,它着眼于对资本主义微观领域的剖析, 热衷于“小型叙事”。马克思主义着眼于对资本主义经济基础和社会制度的批判,其目的在于从根本上推翻资本主义制度; 而后现代主义则是在不触动资本主义根本制度的前提下, 开展对资本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批判, 而较少涉及这种主流意识形态赖以滋生的经济基础, 尤其是所有制关系。[3 ] (P16) 马克思主义强调阶级分析方法, 注重对类的分析; 后现代主义则强调语言分析方法,关注对生活世界中个人的现象学分析, 强调个人生活中的不确定性和具体性, 强调个人的创造性的自由本质。正因有这些本质的不同, 后现代主义对马克思主义也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 马克思主义哲学虽具有强烈的怀疑、批判精神, 但由于它能被整合为一种统一的理论体系, 能够被作为某种政治的思想基础和行动纲领, 因而不可避免地成为“元叙事”, 从而难以逃脱保守性和封闭性。另外, 马克思主义哲学倡导实践的首要性, 强调人的现实性及生活的多元化, 但它关于阶级斗争和人性解放的学说, 仍是一种“宏大叙事”, 从而导致对于统一整体的偏执和对异质成分的压抑。马克思主义哲学虽然提供了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认识框架, 但对作为一种认识范式的“结构”过于迷恋和依赖, 因而对犯罪、疾病、孤独和死亡等人类生存的基本困境涉略甚微。[3 ] (P12)事实上, 后现代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虽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从整体上说则是片面的, 后现代主义虽然看出了西方社会的“病症”, 却开错了“药方”。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则不同, 它不但揭示出西方社会的困境, 而且也指出了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3 ] (P15- 16) 马克思主义对人文主义的批判是后现代主义永远无法超越的。参考文献:[ 1 ]　张世英. 民主与科学与西方的人文主义 [J ]. 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1999, (3).[ 2 ]　F riedrich N ietzsche. T he W ill to Pow er[M ]. L ondon:T ransla ted by A nthony M. L udovici. 1976.[ 3 ]　杨耕.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后现代主义在当代的相遇[J ]. 学术界, 2000, (2).(责任编校: 白丽娟)·33·　第 1 期　　　　　　　　曹剑波　李洪震: 马克思主义与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人文主义批判之比较

The Comparison of Criticism on Modern Humanism by Marxism and Post-moder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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