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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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傳統漁港的當代風貌－談林洲民的國立海洋科技博物館及其園區 宋立文 淡江大學建築系助理教授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們正視著，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複的叮嚀，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複的叮嚀，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婆娑無邊的太平洋，懷抱著自由的土地	 溫暖的陽光照耀著，照耀著高山和田園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	  這是一首名為「美麗島」的歌詞，原為台灣女詩人陳秀喜所寫的新詩，後由李雙澤及梁景鋒改編並加以譜曲，由楊祖珺與胡德夫所唱。李雙澤的生平與台灣的民歌運動有關，就讀於淡江文理學院（現在的淡江大學）數學系，據說常到建築系旁聽修課，2007 年淡江大學還特地為他在學校舉辦「唱自己的歌-30年後再見李雙澤演唱會」，並立碑於校園。在網路上不難找到李雙澤的相關資料，而同時會出現的名字除了上述提到的人外，還有建築界熟悉的蔣勳、林洲民等人。那是 1970 年代後期，淡江的民歌運動逐漸萌芽，台灣的學生們開始思考自己的文化主體為何，對這片土地也更加關懷。在這樣的環境及氣氛中，林洲民在這裡開始他的建築養成教育。有了這樣的了解，會更容易明白今日的「林洲民建築師」如何思考建築當扮演的角色，以及他的作品想要擔負的社會責任。 2004 年贏得國立海洋科技博物館（簡稱海科館）的競圖，是林洲民帶領的仲觀聯合建築師事務所（簡稱仲觀）團隊之重要里程碑，而 2005 年參加鹿特丹雙年展所研究及展示的主題「海洋台灣」，為仲觀與國立交通大學建築研究所合作的展覽計畫，研究的內容主要在觀察全台灣環島的海岸景觀，並基於生活經驗的體悟而檢視台灣人對於海洋的情感。這樣的策展內容，自然形成仲觀發展海科館的重要概念。 海科館位於基隆市八斗子漁港旁，基地上原來有一座日治時期由台灣電力株式會社（台灣電力公司的前身）於 1937 年建造的火力發電廠。由於這座發電廠需要抽取海水降溫冷卻，因此充填海溝連結八斗子島以及台灣本島後，造陸形成基地以建廠，在工程史上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國民政府遷臺後，1953 年為了增加北部的發電量，又擴建了廠房，直到 1981 年才功成身退（施彤煒, 2002, 繾綣北火──北部火力發電廠的前世與今生, 能源報導月刊）。因此，這座北部火力發電廠所展現的歷史意涵，便相當的重要，因此也成為海科館必須回應的基地特質之一。 八斗子漁港由於地理條件的關係，為北部最具規模的漁港，當地的聚落也因此形成。不過由於陸地的腹地不深，硬體發展相對受限，整體環境顯得雜亂。雖然位於北部濱海道路旁， 但是並未因其獨特的天然資源及產業資源而形成有品質的遊憩地區。有鑑於此，行政院於 1979 年頒定海科館的設置為十二項重大文化設施之一。歷經長期的籌備，方於 2004 年確定由仲觀聯合建築師事務所進行園區及館體的設計。 如同前面所提，林洲民一開始想的就不只是海科館的園區及館體，他思考的是如何因為這個案子一舉改變八斗子港區整體的環境氛圍。順應著原來火力發電廠充填海溝所形成的基地特性，海科館的基本配置連結東邊的長潭里漁港以及西邊的八斗子漁港，如此便完整形成以八斗子半島為中心的遊憩區域。環狀海岸線滿佈海蝕地形及多樣生態，加上小山丘上的高地觀景平台以及數條連結小徑，完整的構成以海濱自然環境為主的生態園區，而海科館本身則提供海洋相關的專業知識，共同形成全面的海洋教育園區。因此，臨接八斗子對外兩條主幹道（台 2 線北部濱海公路，以及基瑞公路連結台 62 號東西向快速道路）的海科館便成了整個園區的主入口意象。為了調整量體在環境中的視覺效果，整體基地沉降約一層樓的高度， 量體較大的主展館向後退縮。 圖書館沿街配置並降低高度以減少臨街的壓迫感，並與街道脫開，另一側設中庭而形成雙面採光。 行政中心及圖書館以海浪弧線為主意象，一方面形塑園區關於海洋的主題，另一方面也柔化了與街道及園區外部的關係。植草的生態綠屋頂的設置呼應園區環境保育的教育意義，也有效降低室內溫度。 由於基隆素有雨都之稱，年降雨超過 200 日。對於這樣的氣候特性，林洲民嘗試設計「雨天的建築」，讓建築本身可以因下雨而有多種的面貌，整體的色調也刻意調整，使之在灰濛濛的天色下，也能夠與環境協調。在行政中心以及海洋劇場的外牆，都利用特殊設計的模版灌鑄出規律凹凸的抿石子牆面， 使得立面本身因為受光面的角度不同而自然產生不同深淺的顏色。下雨的時候，水滴從立面流下時會有不同的水流在立面上發展出不同的軌跡。而下完雨後，由於水滴蒸發的速度不同，又會在立面上形成不同的圖案，創造不同的立面表情。 海科館的主展覽館位於原來火力發電廠的基址上，所以如何反映出基地原來的歷史感便成了重要的課題。火力發電廠的主要結構被小心的保留下來，作為展覽館主體結構的一部分，火力發電場的門廳成為海科館的展館大廳。部分原有的混凝土柱被裁切後保留在入口電扶梯的兩側，一進門就提供線索讓遊客察覺原建築物的存在，挑高數層的展館大廳藉著保留柱位也讓原本建物的結構秩序清楚展現。展覽館的外部立面以石材與玻璃為主，意象來自潮流，水波及岩層，而回應發電廠舊址的部份採取深褐色沖孔金屬板凸顯歲月的痕跡，並且依照發電廠立面窗戶的尺寸及比例設置開口，以連結原來的建築意象，並形成整座館體的視覺重心。部分區域的金屬板刻意以數公分的深度形成礦石結晶般的意象，反映此地區與礦業的連結關係。有趣的是這部分的量體從外觀看似密閉，進到空間內部才會發覺，因為自然光穿過孔洞進入內部，使得沖孔金屬板竟似半透明，以致於在視覺上依然感受得到外部空間的自然氛圍，且在特定時候透過孔洞射入的陽光也在內部空間形成獨特的空間感受，巧妙的由立面材料的處理創造出內外不同的質感。 火力發電廠內部東側的巨大鋼架也被保留下來，貫穿各個樓層並形成展覽館東側垂直動線及廊道的視覺主題，鋼架上並安置兩座儲煤槽於樓梯正上方，加強空間的故事性。深海廳中也讓原本的鋼架清楚的與展覽的空間並置，重現工業時期的空間氛圍。日治時期留下的鋼構所展露的結構形式，節點及接頭，甚至螺拴都與今日所用的方式不同，行走其間，憑添幾許思古之幽情。  對於海科館的空間形塑，林洲民也有自己的解讀及詮釋。基本上，海科館將是北台灣海洋教育的重要場所，所以林洲民意圖塑造一個輕鬆，易親近，可以親子同樂的博物館。不同於他之前的作品較著重在抽象的形式美學，許多較為具象的空間語彙被刻意的運用在許多公共空間，整體的氣氛以「海底世界」為主軸，希望使用者不只是來“看”與海洋有關的知識，更能夠在遊賞的過程中，感到自己置身於海洋世界中。從海底世界的泡泡所轉化成許多大大小小的圓形，出現在連結各個展廳的動線及休憩空間。在牆面與天花板上貼有不規則排列的圓形鏡面，隨著使用者的視角不同會反射出不同的光線及影像。特製的地磚上鑲嵌許多微小的圓形玻璃，並有許多游動的魚形剪影，順應著魚形的背部也鑲有狹長的玻璃，因此在某些角度會意外看到波光以及發亮的魚背，彷彿遊客就站在水面一般。架設帷幕玻璃的鋼柱上也切割出許多圓洞，除了形成更多垂直向度的泡泡意象之外，當光線透過鋼柱射入室內，也會在空間中及使用者身上形成許多橢圓形光影，強化空間中的視覺效果。這些圓形的意象，也被運用在簡報室、多功能會議廳、以及 IMAX 海洋劇場。尤其是 IMAX 海洋劇場中牆上的藍色發光泡泡，更讓觀眾在電影開演前，就已有置身海底世界的感受，增添觀影的儀式性及趣味性。流體造型的海洋劇場臨接於市區，與市區建築及山上的大量體集合住宅形成強烈的對比，強化了園區的自明性。 在內部空間的安排上，林洲民將展覽空間安排在南側面山的地方，而將主要的公共空間置於北側以兼顧採光及景觀，並採一字形長廊式動線連結各個展示廳，讓使用者在此巨大的量體中遊走而不會失去方向感。值得一提的是主題館五樓的西側設置了挑高兩層樓的階梯式平台，遊客在平台的頂端可以觀賞園區戶外的活動，坐在平台上可以輕鬆的看到不同樓層的活動以及北向的景觀，為遊客提供了舒服的休憩場所，也創造了另一個空間體驗的場域。 除了國立海洋科學博物館外，林洲民也在臨八斗子港邊設計了區域探索館。區域探索館的設計結合了礁岩以及船的意象而形成主館體，內部提供遊客服務中心以及八斗子相關的地區文化特色及自然環境之介紹。區域探索館的一樓提供許多半開放空間，二樓並有寬闊的露台及廊道連結街區。這些公共區域提供了從不同高度及視角欣賞八斗子漁港的機會，當地的居民及遊客也因此有了不同於以往的港區生活經驗。 目前，林洲民與仲觀團隊正開始著手另外一個重要的工程－「國立海洋生態展示館」，基地位置就位於港區的東側，預計 2016 年完工。因此，國立海洋科學博物館，區域探索館，國立海洋生態展示館形成 Y 字型配置於八斗子港區，連結的三個主要空間為八斗子漁港，八斗子市區，以及八斗子島海岸休閒區。這樣的安置形成了都市設計的尺度，因此林洲民與仲觀團隊所提出的整體敷地計畫，不僅配合各個主題館的設計，更試圖形塑八斗子地區的新風貌，提昇傳統漁港地區的空間質感。換句話說，林洲民在這裡不只是單純的設計建築物及地景，而是策略性的提供社會問題及文化問題的回應。藉由這樣的策略，更多遊客來到這裡認識海洋，親近海洋，感受漁村的生活。因此，到漁港的遊憩不再只是看船吃海鮮，它是另一種對自我生長環境的熟悉，及對另一種生活型態的理解，於是遊客在此由第三人稱（我來看他們）變成第一人稱（我來生活）。而當地居民除了生活空間有了新的選擇及體會，也藉著地方意象的塑造，以及身分表徵的區別，提昇對於自身的在地文化之認同感與榮譽感。這些無形的價值塑造，都能反映出林洲民對於相關議題的關懷及深刻理解，也能看到仲觀團隊以研究型事務所自居而耕耘出來的成果。 

創造傳統漁港的當代風貌-談林洲民的國立海洋科技博物館及其園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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